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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年回京城這事兒是林惜嵐主動提起的。

準確的說, 是她直接問趙霧,你今年不回家過年嗎?

深秋已過,困雀山的咖啡采收如火如荼, 進展順利, 山腳下的處理廠建起來了, 鎮上竟多了幾家旅游咖啡館,老城區壁畫塗鴉這麽一通折騰,煥然一新得叫林惜嵐都不認識了。

趙霧依舊很忙, 但到底壓力小多了,困雀寨的貧困戶今年全部摘帽, 村裏現在對他是言聽計從, 趙霧卻有些無奈, 林惜嵐知道,他是擔心他離開後寨裏就亂套。

“現在還不能走。”趙霧把手頭的材料放下, 揉了揉眉心,“寨裏組織剛換屆改組完呢。”

扶貧工作隊的人員也有了變動,一個村大大小小的發展都離不開基層黨組織, 林惜嵐笑他:“你對親自培養出來的工作隊這麽沒信心嗎?”

“就是因為剛選出來。”趙霧輕嘆一聲,他就是想在這多留幾年上面也不會肯,所以必須得盡早培養出一個離開他後依舊能妥善運轉的組織機制, 以防止困雀山發展倒退, 甚至返貧到原來的狀態。

基層鄉村關系錯綜覆雜, 困雀山如今是出頭鳥,到處都是人盯著, 想要橫插一腳撈成果好處的數不勝數, 處處是機會,也處處是陷阱。

林惜嵐卻道:“這不就是很好的檢驗機會?”

趙霧被說服了。

然而林惜嵐說歸說, 她可沒打算去。

趙霧對此頗有怨言,話題僵持著,林惜嵐倒是幹脆利落地去了臨市做訪談,周六晚上回省城,竟是看到他在家下廚。

年底都忙,趙霧大概每半個月才抽得出空來一兩天,還得順帶辦事,反而是林惜嵐,因為咖啡專題老往平瀾縣跑,省城這套公寓反而過夜得少。

“你什麽時候過來的呀?”林惜嵐玄關換完鞋,包扔下往廚房走,油煙機呼呼的聲音響著,趙霧在下面條,做法簡單,顯然是照抄的林惜嵐手法。

趙霧也沒系圍裙,脫了風衣外套,擼著襯衫袖子隨手關了火,把面條撈出來淋醬汁,他看了眼腕上的手表,回答:“半個小時前。”

兩碗熱騰騰的面條端上,林惜嵐從冰箱裏翻出蘭曉英上回帶過來的家鄉特產,簡單熱了一下,一餐晚飯就這樣隨意對付了過去。

客廳的電視機放著新聞頻道,兩人在餐廳面對面坐著,就聽個背景音,林惜嵐惦記著沒寫完的一個稿子,風卷殘雲地結束戰鬥,擡眼碰上不緊不慢的對面人,果不其然,趙霧要開腔了。

“你平時也吃這麽快?”

“怎麽可能,外賣那麽難吃!”

說到這,林惜嵐可就要抱怨了,“我們單位附近就沒有幾個能吃的餐館,以前吃不起漢堡,現在我看到漢堡就想吐。”

她話鋒一轉,也不急著寫稿了,笑吟吟道,“最近吃得最好的應該就數鳶姐了,她新談了個奶狗弟弟,每天變著法子給她做愛心便當呢。”

趙霧背往後靠,忍俊不禁:“這可怎麽辦,我們家小乖沒有愛心便當呢。”

餐桌下,林惜嵐故意踢了他一腳,嚴肅端莊的新聞聲還在響著,趙霧已經放下了筷子,饒有興致地盯著她,“小乖不會也羨慕奶狗弟弟吧?”

林惜嵐托腮,“你還別說,見過一面,又高又帥,笑起來巨甜。”

趙霧轉身要進書房,林惜嵐追上去,直接跳起來掛在他背上,雙臂摟著,氣息吹得他耳廓發癢,“誰叫你這麽問的,我怎麽忍得住實話呢?”

“實話?”趙霧剛消下去的氣又上來了,抓住背後人的腿,三步並作兩步,將人危險地擱在了深色實木書桌上。

林惜嵐的家居拖鞋早就掉在了地上,坐在辦公桌上赤腳晃動著,火上澆油道:“對啊,大學生呢,精力旺盛,哪像我們這種社畜……”

說到一半,唇已經被堵住,趙霧扶住她的腰,俯身深吻著,林惜嵐沒坐穩,不安分地動彈著,入冬後空氣寒涼,桌面冰沁沁的,她伸出手臂攬住他脖頸,趙霧腦袋被她拽低,索性撐著桌面彎腰下壓,直接將人推倒在了桌上。

滾燙的氣息在二人間游離,趙霧熟練地撬齒深入,來勢洶洶,林惜嵐的背硌得不舒服,秒速投降,趙霧還要拷問:“剛才哪裏說錯了?”

林惜嵐認真思考,答:“你不是社畜,趙隊長在體制內……”

回應她的又是一輪令人後脊發麻的舔吻,趙霧故意咬了她一口,林惜嵐吃痛,哀怨地看他,嘟嘟囔囔,含混不清地要推開他,力氣卻小得可憐。

趙霧捏著她下頜,挑眉道:“到底是誰笑起來甜,誰精力旺盛?”

林惜嵐笑得肚子疼,揉著他的頭發,手指彎曲,趴在他耳畔吹氣:“趙隊長怎麽這麽小心眼啊……”

下一秒,她一個驚呼,被打橫抱起往床上去,趙霧的大手鉆進她毛衣,林惜嵐立馬咕嚕滾到床的另一邊,臉發燙地忍笑,“我還要趕稿呢。”

她就是來要人命的,趙霧看透了她的小心思,將人帶入懷中,把她吻得喘息不斷,仰著脖子顫抖,手指把他後背襯衫抓得全是褶皺了,才挺腰低聲問她:“再說一遍,到底要什麽?”

林惜嵐已經把工作拋到九霄雲外,歪著頭啄他下巴的青茬,乖乖道:“要趙隊長。”

他們少有這樣全然放松的溫存時刻,明日兩人都休假,一夜恣意,從浴室裏出來後也沒消停,趙霧對她沒怎麽誇過自己的事耿耿於懷,林惜嵐被他刺激得更說不出話,無力地癱軟著,忽地小聲道:“我不喜歡太甜的。”

她這話坦率又誠懇,卻依舊難以描述清楚內心的感受。

趙霧是溫柔的,可他不像一顆甜滋滋的粘膩糖果,更像一杯醇香回甘的提神咖啡。

他笑起來不甜,但卻能讓她心生愉悅,林惜嵐和他咬耳朵,趙霧笑了,輕柔地吻她,“什麽樣的小乖我都喜歡。”

他的精力實在旺盛得可怕,林惜嵐不得不承認這也是一種天賦,天生睡眠少能量充沛,天選工作狂,又正是二十來歲的年紀,一到床上更是叫人受不了。

林惜嵐想起何鳶春風滿面地問她,你和男朋友這麽久才見一面,平時需求都解決不了,感情不會淡嗎?

當時她怎麽回的?手上的排版工作抖了一下,簡直不敢看她了,何鳶含笑,這麽害羞呀,你們該不會還沒滾過床單吧?

林惜嵐尷尬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了,何鳶見狀不再揶揄她,但那意味深長的同情目光還是讓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。

她把胳膊搭在眼皮上,趙霧的呼吸湊近,問她最近晚上有沒有想他,林惜嵐把被子一拉,躲進去:“沒有!”

趙霧不信,和她較勁,鉆進去和她一起在黑漆漆的被窩裏大眼瞪小眼,林惜嵐服了,“你是來搶我氧氣的嗎?”

她氣惱地把腦袋探出來,呼吸起新鮮空氣,趙霧卻不出來,她的腳踝被握住,然後一路向上,吻到她的脖頸,胸口只見那枚墨色吊繩的新玉墜。

林惜嵐舒服了,吻他滾動的喉結,突然問:“你有什麽想要的禮物嗎?上次只夠送你領帶,這次年終獎發下來,應該就可以送你一整套了。”

這回輪到趙霧嫌她浪費錢了,林惜嵐這點工資可真是靠一點點打工掙來的,他第一次心疼起花錢,摸她腦袋,“怎麽不刷我那張卡?”

林惜嵐斜睨他,趙霧以為她要生氣,結果她卻恍然道,“我怎麽沒想到呢?”

那幾張卡被壓箱底太久,趙霧放得隨意,她也沒在意,都差點忘了有這回事。

趙霧啞然失笑,輕輕地啄懷裏人的臉頰,林惜嵐說,“你沒發現每次來都添了很多家居生活用品嗎?都是我掏的錢呢。”

下一秒,她的唇果然又被堵住了,趙霧的身軀覆在她身上,不平道,“你什麽時候能說點我愛聽的?”

林惜嵐笑得像個得逞的壞蛋,環著他的腰背道:“已經給你買回來啦。”

盡管年終獎還沒發下來,但還是忍不住咬咬牙,把錢刷了出去。

那是一套定制的馬甲三件套,相當紳士,是趙霧平時極少嘗試的英倫風格,林惜嵐在店裏看到款式第一眼,就特別想讓趙霧試試。

但她又不好意思喊大忙人去店裏試,於是婉轉地找葉穗的工作室要了他尺寸,直接訂了回來。

趙霧一聽就知道她來勁了,任她打扮起來,但看到那條新內褲時還是差點嗆了一下,打量起興致勃勃的林惜嵐,“……你倒是準備得很齊全啊。”

她哼了一聲,“幾萬的西裝送不起,幾百的內褲還買不起麽?”

趙霧被她整得哭笑不得,轉而又戲弄道:“那你給我穿?”

“給你穿腦袋上。”林惜嵐白了他一眼,催促起他動作快點,趙霧確實是天生的衣架子,馬甲三件套上身,效果遠比櫥櫃裏的模特要驚艷,她一時看呆了,趙霧好笑:“至於嗎?”

雖然早就知道趙霧好看,但這一年的山村生活到底磨礪了人,衣著不是polo就是襯衫,清一色的黑白灰,看起來比實際成熟了好些歲,早就看膩了。

“……真的沒有人找你做模特當明星嗎?”林惜嵐出聲了,“你知道現在外面流行什麽嗎?直播!電商也能直播帶貨,你開個賬號,往那一站,別說咖啡了,什麽賣不出去啊?”

趙霧剛被她挑起的一點旖旎心思頓時沖得一幹二凈,“……難為你還替我惦記著這些。”

兩人完全沒有什麽工作不帶入生活的概念,二者高度混同,好處是不愁話題,壞處是你永遠不知道氣氛會怎麽跑偏。

林惜嵐說的是真心話,她工作不僅在紙媒,自己也是最早運營新媒體的一批人,在這一方面的嗅覺比旁人敏銳得多,“你要是不想做這個‘最帥村官’,也可以找蔡平安做呀,你們工作隊裏現在能人不是挺多的?”

趙霧若有所思,背倚靠在衣櫃旁,林惜嵐越看越滿意,都不想讓他脫下來了,“你要不今晚就這麽睡吧。”

“……”趙霧不可置信地盯著她,挑眉,“林老師,您最近看了什麽亂七八糟的呢?”

“什麽什麽啊。”林惜嵐摸了一下鼻尖,又情不自禁看看他,嘀咕道,“我就看看怎麽了。”

她眉眼止不住笑意,沒辦法,任誰對著這樣的趙霧也不可能板著臉的。

趙霧坐在了一旁墨綠色的沙發椅上,林惜嵐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端詳著,像是一簇簇點燃的小火苗,把人看得一身要著火了,她還嫌不夠,找出了之前那根洗過的酒紅色領帶,俯身要給他系上——

“作為交換,一個條件。”他攥住了她的手,似笑非笑。

林惜嵐正要欣賞成果呢,一邊甩開他的手重新系起來,一邊隨口道,“你說吧。”

“過年陪我回京城。”

話音落地,剛系好的領帶差點沒把趙霧勒得背過去。

林惜嵐瞅他,“你覺得這對等麽?”

“怎麽不對等?”趙霧理直氣壯,涼涼道,“難道你就這麽想把我一個人趕走,然後去見什麽奶狗弟弟?”

領帶瞬間勒得更緊了,林惜嵐面色不改地點評,“幼稚!”

趙霧仰頭看她,林惜嵐單膝擱在了他坐的沙發上,微弓著腰,扯著他的領帶不放松,凝視著他的臉,像是在思考和斟酌。

“行吧。”她覷他一眼,眼底跳躍起笑意,“那你今晚得聽我的——”

她驟然放手,松開了桎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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